每当杨梅成熟时,我一定要去山上亲自采摘。
鹁鸪鸟温情地叫唤着,叫来了一场场新雨,叫满了一条条山溪,也终于叫红了满山的杨梅。
每年仲夏,地处浙东四明山麓二都,满山满坡的杨梅红得就像烧起来似的,杨梅的酸甜味夹杂着山间的清新水汽弥漫在鼻息间。抓一颗杨梅入口,艳红的汁水立即在嘴中跳跃,满嘴的甜,满嘴的鲜。
一次,我在儿子的大学家长群里大夸特夸二都杨梅,惹得邻县的一个家长不开心,他认为他们家乡的杨梅才是真正的好杨梅。我不想多费口舌,设宴摆擂,邀请邻县的家长带着杨梅过来,再请一些杭州家长做评委,品尝并对比。
我对二都杨梅有着特殊的感情。小时候有一次,我大病一场,数日高烧不退,妈妈守在床边,服侍我吃药,用凉毛巾为我退烧。我想吃杨梅,那天的雨下得很大,妈妈二话不说,抓起一顶破斗笠,冒雨跑出家门。可她跑遍小镇都没买到。天快黑了,妈妈冒着大雨向二都方向跑去,两个多小时后,她摸黑回到家里,淋得像落汤鸡,衣服裤子湿得能拧出半盆水。下山的路上摔了几跤,膝盖也破了。妈妈费尽周折,从阿浩哥家为我拿来了杨梅。我已好几天没进食了,那酸酸甜甜的新鲜味道在口腔中瞬间爆裂,我似老虎舔蝴蝶一般一口气吃完一碗杨梅。二都杨梅以独特的霸气植入我儿时的味蕾。
每当杨梅成熟时,我一定要去山上亲自采摘。视野所及的几个山头几乎全都是杨梅,飘溢着一股子清甜的香气。成熟了的杨梅一个个蓄足汁液,饱满水灵,闪红烁紫。最好吃的杨梅,莫过于爬到树上亲自采摘的。杨梅树粗壮茂盛,着地分杈,攀爬上去很容易。站在树枝上,看中哪颗,伸手一摘,放进嘴里,痛快地边摘边吃,直到打一个响嗝,透一口长气,才恋恋不舍地从树上爬下来。
杨梅旺季,绍兴家家户户都会浸一些杨梅烧酒。挑几斤成熟度适中的杨梅,放入大玻璃瓶子里,放入几颗冰糖,再倒入本地的粟烧,密封贮藏,半月左右即可食用。酒透着杨梅的红润,色如琥珀。被酒滋润过的杨梅,汲取了酒的精华,酒味全跑到杨梅里了。一口咬下去,浓烈的酒味立马冲到鼻子。炎炎夏日,若有中暑拉肚子,吃上几颗便能消暑解暑,荡涤肠胃,整个人似乎从头到脚都被一股气流打通了。
聚会时,我时常会带一大瓶杨梅酒。打开酒瓶,满屋果香浓郁、酒香宜人。斟上一碗,挑出几粒杨梅,与朋友饮,品的不仅仅是味道,更是触动灵魂的美感。
那一口甜中透着酸的味道,也许打从我们生命之初便在发芽成长,无论走得多远多久都离不开了。杨梅也由单纯的水果变成了情感的寄托。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,纵然身在异乡,每到这个时节,心灵深处总有一种声音低沉地呼唤着,唾液受到隔空感召决堤而涌,满溢着对杨梅的回味和思念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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